我叫林小满,今年27岁,是市图书馆的一名管理员。每天与书香为伴的生活平静而充实,而更让我幸福的是,下周六我就要和相恋三年的男友徐远举行婚礼了。此刻我站在婚纱店的试衣间里,看着镜中穿着洁白婚纱的自己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"小满,你美得像幅画。"闺蜜张晓举着手机给我拍照,"徐远看到肯定移不开眼。"
我笑着拨通了徐远的视频电话,响了很久才被接起。屏幕上出现他疲惫却温柔的脸,背景是他们教育机构的办公室。
"又在加班?"我皱了皱眉,"这都晚上九点了。"
徐远揉了揉太阳穴,声音有些沙哑:"快弄完了,明天就能交项目。你穿婚纱真好看。"他的眼睛亮了起来,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爱意。
"再好看也要等你回来才能结婚啊。"我转了个圈,裙摆如花瓣般绽开,"婚纱店老板说可以留到五一,但你再不回来试西装就来不及了。"
"放心,我已经和主管说好了,这周末一定..."他的话突然被一阵咳嗽打断。
"你感冒了?"我担忧地问。
"没事,可能是空调吹的。"他摆摆手,"对了,我订了你最爱吃的那家蛋糕店的婚礼蛋糕,他们答应五一当天早上六点就给我们现做。"
看着他眼下的青黑,我的心揪了一下:"你别太累了,婚礼的事有我呢。"
"我想给你最好的。"徐远的声音轻柔而坚定,"再等我两天,我这边项目结束就请假陪你准备婚礼。"
挂断电话后,张晓调侃道:"你们俩甜得我牙疼。徐远这种又帅又体贴的程序员哪找的?"
"他是教编程的老师,不是程序员。"我纠正道,心里却甜滋滋的。徐远是那种连我喝奶茶要加多少珍珠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人,我们大学相识,他追了我整整一年才答应和他约会。
第二天是周四,我请了假去民政局领结婚证。徐远答应中午过来和我会合,可我等到下午两点,他既没出现也没接电话。正当我准备去他公司找人时,手机响了,来电显示却是市第三医院。
"请问是林小满女士吗?"一个陌生的女声问道。
"我是,请问..."
"这里是市三院急诊科,徐远先生是您的..."
"他是我未婚夫!他怎么了?"我的声音陡然拔高,引来民政局里几道好奇的目光。
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:"请您尽快来医院一趟,徐远先生情况不太好。"
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,只记得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惨白的走廊。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带我走进一个小房间,那里有警察和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。
"林女士,很遗憾地通知您,徐远先生今天早上被发现在办公室失去意识,送到医院时已经..."医生的声音变得遥远。
"已经什么?"我听见自己机械地问。
"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。初步判断是心源性猝死,具体原因需要尸检..."
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世界突然变得不真实,仿佛我被罩在一个玻璃罩子里,所有的声音都隔着厚厚的屏障。徐远死了?这怎么可能?昨天我们还视频,他还说要陪我试西装...
"林女士?林女士?"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,"您需要签几份文件。"
我茫然地抬头,看到那个穿西装的男人递过来几张纸:"我是明德教育的行政主管王立,徐远是我们的优秀教师。这是...一些手续。"
手续?我的徐远变成了一堆需要签字的手续?一股怒火突然从心底窜上来:"他为什么会死?你们对他做了什么?"
王立后退半步:"林女士请节哀,徐老师可能是工作太拼了..."
"带我去见他。"我打断他,"现在,立刻。"
太平间的冷气让我浑身发抖。当工作人员拉开那个金属抽屉时,我终于崩溃了。躺在那里的是徐远,却又不是我的徐远。他的脸灰白得可怕,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,眼睛永远闭上了。
"远..."我伸手触碰他的脸,冰冷的触感让我猛地缩回手。这不是噩梦,我无法从这可怕的现实中醒来。
接下来的三天如同行尸走肉。我机械地处理着各种后事,取消酒店、退婚纱、通知亲友...每打一个电话都像在心上剜一刀。徐远的母亲从老家赶来,这位早年丧夫的女人在看到儿子遗体的那一刻昏了过去。
第四天,我终于有力气走进徐远租住的公寓。房东说可以宽限一个月再清空物品。推开门的那一刻,熟悉的柠檬沐浴露味道扑面而来,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。
他的拖鞋还摆在门口,咖啡杯里留着半杯已经发霉的咖啡,床头放着那本他总说要看完的《小王子》...一切都像主人只是暂时出门。我蜷缩在他的床上,抱着他的枕头无声哭泣,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。
傍晚时分,张晓来陪我整理遗物。在书桌抽屉里,我们发现了一个文件夹,里面是徐远的工作打卡记录和一份未发送的辞职信。
"这...他连续加班了18天?"张晓震惊地翻看打卡记录,"每天工作14小时以上?"
我颤抖着接过那些纸,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徐远最后的日子:4月1日至4月21日,每天上午10点到午夜,没有一天休息。最后一页是4月22日凌晨1:23的打卡记录——他死前七小时。
辞职信的日期是4月20日,信中徐远写道:"因个人健康原因申请离职..."他早就知道自己撑不住了,却还是坚持到了最后。
"这群畜生!"张晓愤怒地骂道,"这是谋杀!"
第二天,我和张晓去了明德教育。前台看到我们时脸色一变,迅速叫来了王立和另一个自称是人事总监的女人。
"徐远的死因是过度加班。"我直截了当地说,把打卡记录拍在桌上,"你们有什么解释?"
王立擦了擦汗:"林女士,公司没有强制加班,徐老师是自愿留下完成项目的..."
"自愿?连续18天?每天14小时?"我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,"你们知道他下周六要结婚吗?知道他为了婚礼和房贷已经精疲力尽了吗?"
人事总监插话道:"我们很遗憾,但公司确实没有责任。徐老师签过自愿加班协议,而且..."
"而且什么?"我打断她,"而且他死了就一了百了是吗?你们知道他妈妈只有他一个儿子吗?知道我们..."我的声音哽住了,"知道我们连婚礼都没来得及办吗?"
谈话不欢而散。离开时,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追了出来,她是徐远的同事小李。
"林姐,"她紧张地环顾四周,快速塞给我一个U盘,"这里有监控记录...徐哥最后几天真的很不对劲,我们都劝他休息,但主管说项目不完不能走..."
回到家,我看着U盘里的监控视频泪如雨下。画面中的徐远在深夜的办公室里揉着胸口,几次趴在桌上喘息,却又强撑着继续工作。最后一晚,他艰难地走向休息室的沙发,然后就再也没起来。
那天晚上,我梦见了徐远。他穿着我们第一次约会时那件蓝色衬衫,站在阳光里对我微笑。
"小满,"他说,"别为我难过。我只是...太累了。"
"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"我在梦中哭泣,"我们可以推迟婚礼,可以不要那套房..."
"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。"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脸,尽管我感受不到任何触感,"答应我,你要好好的。"
醒来时,枕巾已经湿透。我打开徐远的衣柜,发现最里面藏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。里面是一条银项链,吊坠是两片交叠的树叶,下面压着一张纸条:"致我的小满,一周年快乐。愿我们的爱如树叶般常青。——永远爱你的远"
纸条的日期是我们恋爱一周年那天,而那天我正在外地参加培训,他独自一人度过了纪念日。这个傻瓜,总是把委屈藏在心里,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。
我戴上那条项链,做出了决定。第二天,我联系了律师,也约见了记者。徐远的故事被多家媒体报道,引发了关于"过劳死"的广泛讨论。明德教育最终在舆论压力下同意赔偿,并承诺改善员工工作环境。
一个月后,在整理徐远电脑时,我发现了一个命名为"小满的未来"的文件夹。里面有详细的新房装修方案、五年理财计划,甚至还有他偷偷记录的我的喜好——从喜欢的鲜花到经期日期。最后一篇文档是他写给我们未来孩子的一封信:
"亲爱的宝贝,当你读到这封信时,爸爸可能已经是个中年大叔了。但你要知道,在决定和你妈妈创造你的那一刻,爸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..."
我合上电脑,泪流满面却不再绝望。徐远走了,但他留给我的爱足以支撑我继续前行。我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,加入了一个关注职场健康的公益组织。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做这份工作时,我都会摸摸脖子上的树叶吊坠。
"因为曾经有个人,爱我胜过爱他自己。"我会这样回答,"而我想让更多人懂得,生命比工作更重要。"
在徐远离开后的第一个五一,我独自去了我们原定举行婚礼的海边。朝阳升起时,我把一束白色马蹄兰——他最爱送我的花——撒向大海。
"远,我很好。"我对着海风低语,"你在那边,也要好好的。"
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,如同一声温柔的回应。